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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生故事一 | 堂吉诃德在洛克王国

2018.03.09

HFI优秀学生

陈诗霖(Selina Chen)


华附国际部AP 2018届毕业生,目前在17/18海外大学申请中获英国剑桥大学、杜伦大学、伦敦大学学院、香港大学、澳洲悉尼大学等海外院校录取。



   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新手村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
拖着箱子来HFI报到的时候,我是一只血统纯正的菜鸟。


侥幸如我,裸考HFI,踩着平均分线进了华附国际部。普普通通的我,在小小的初中,混得也还算滋润。不预习不复习,扬言平生最讨厌辅导班,我却也能靠还算灵光的小脑瓜抱抱佛脚,偶尔考个年级第一抱回家。不看书,不爱学习,没有特长。学了十年的葫芦丝疏于练习,技艺一退千里。两大课后爱好,第一,埋头钻研毫无营养的玛丽苏穿越小说。第二,打洛克王国。


“洛克王国”,色彩鲜艳,配乐幼稚,典型的小学生游戏。玩家用“咕噜球”捕捉五颜六色歪七扭八的小宠物,用它们战斗,天上就会哗啦哗啦下起“经验值”的雨,玩家就可以蹭蹭蹭金光闪闪地升级。我在洛克王国的虚拟世界游荡,投机取巧,把它的套路摸得透透的:什么任务最多回报,什么咕噜球最好用,什么技能升级最快。很快,我就混成了满级玩家。


失去升级乐趣的我一怒之下卸载了洛克王国。


一抬头,HFI的洛克王国大世界向我微笑招手。


带着从小钻研《快乐童话》的丰富想象力,中二的我看见了两条平行线:一条是现实中的高中生活,另一条是虚拟世界洛克王国里的打怪升级。洛克王国玩家的第一站总是个叫“新手村”的地方。带着满肚子疑惑“托福是什么,可以吃吗”,新手村的我一回头发现身边都是谈笑间引经据典,张口闭口流利英语,刷刷几下解开微积分公式,动辄大奖收入囊中的大牛。


菜鸟如我吓得瑟瑟发抖。

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 魔法洛克王国  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
很多时候,早上一睁眼,我看见宿舍屋顶上渐亮的天光,心里会翻涌起某种秘密的欢喜。初中的生活单调乏味,提取一下公因式,就可以概括为:“上课,作业,没了”。而高中的“洛克王国魔法学院任务大厅”——我的待办事项登记本——每天都会刷出来不同的任务,让我打了鸡血似的四处奔忙。


我像和风车战斗的堂吉诃德,把HFI的生活极度浪漫化了:我偷偷想象自己是牵着高头大马的骑士,“饭堂-教室-宿舍-操场”的四点生活就是我奥德修斯般的史诗远航。选课制度让我投身于感兴趣的“魔法”,而HFI的老师们就像神奇的魔法师:玛丽姐满黑板的物理公式,卫乔尔集合看待政治宗教经济社会因素互相影响的世界史,Mr.Six心理课上帮助理解的有趣小视频……其神秘让我好奇,也让我以更理性的视角看待世界。进度奇快的课堂、堆积如山的作业、接踵而至的社团任务,在我看来都是一只只讨人喜欢的小怪兽。它们呲着细细白白的牙齿,发出看似吓人其实可爱的呼呼声。只要我有足够的咕噜球(时间),我就可以和它们愉快地玩耍。而它们,也会以我想要的经验值作为回报,让我升级成为更厉害的骑士,更有趣的人类。初中掰着手指头等周五的我,变成舍不得时间流逝的人:如果一天有48小时该有多好呐。


越忙碌的时候,因忙碌而放弃的事情显得越发可贵。出国仿佛突然近在咫尺,幸福的小日子过一天少一天。我开始学着“正念”,想攥紧每分每秒滑溜溜的尾巴,想让每一天的流逝都充满意义和价值。学的时候认认真真地学,玩的时候心无旁笃地玩。掂量掂量口袋里所剩无多的时间,我却又常常躁动起不安分的心,给自己召唤出一大堆新的“小怪兽”。高二的我养成了每个月立“flag”的习惯,规定自己几点起床,几点睡觉,看多少本书,去运动多少次。搁置葫芦丝的我又开始激动地学习新乐器了:先学了陶笛,然后又一头栽进古琴。朋友们推荐的书,我都兴奋地买回家。我拾起了小学时代束之高阁的写作梦,从写无厘头小短文,到嚷嚷着要写小说。书里的思想被嗷呜嚼碎了吞下去,发酵成我头脑里呼啸的思绪,再被我摁在纸上,变成一个一个方块字。


据说HFI的高中生活压力很大,可我觉得每天打怪升级很开心呐。



  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黑森林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  

洛克王国之类的游戏里,总要有一个神秘的“黑森林”。这里猖獗着最难战胜的巨龙,让无数骑士丢盔弃甲而逃。


满腔热情的我一路繁花高歌,却在高二快结束时骤然闯入了这里。说来也没有什么可怕之处:没有地狱,没有陷阱,没有毒虫。我的黑森林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大雾,恰如我辽阔的迷茫。


两个问题。


“人生有什么意义?”


“我是谁?”


……不知道。


原来打怪升级只是洛克王国的明线。真正的暗线,最后的boss,是对骑士的灵魂拷问。心中生出的恶龙,喷着炽红的岩浆,带着硫磺的味道问骑士:“尔行之甚远,所谓何来?”


骑士茫然地摇头。一剑下去,大雾短暂地分开,而后又合拢,像是永远无法战胜的永生之敌。


恶龙轻飘飘地甩下一句:“搞清楚这两个问题,再来申请大学。”


生活忙碌精彩到太多杂乱,像一堆柔软蓬松但早已痴缠得难舍难分的羊毛线。而我不得不理出几个线头,把毛线捋顺,才能一针一线地继续编织。若我可以埋头准备高考,说不定我还能背靠好成绩的大山,再浑浑噩噩地躲几年。当我直直撞向大学申请,高二的我才发现自己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那样回避问题太久了。而美国大学要闪烁着“真我”的文书,让我避无可避,逃无可逃。


我必须找一个答案,一个我中意的,逻辑自洽的答案。我趴在自习课的桌上,绞尽脑汁地想。我问我的朋友们:“你为什么而活?”,以期偷一个完美的回复为我所用。我观察鲜活透亮的生命们,从HFI门口慵懒嗜睡的猫咪,到校门绯红一树的异木棉。我在我笔下的文字,弹奏的琴音里找。我在珍藏多年的童话书里找。我在我笑得眼睛弯弯,和大颗落下眼泪的悲怆里找。我要在生活的疙瘩缝隙里,细碎微光里,找到一只闪闪发亮的灰犀牛——我一直看着的灰犀牛,在背景里静默的灰犀牛,我无法定义无法概括的灰犀牛:


“我是谁?我的人生将有什么意义?”


磕磕绊绊一路,来时的痕迹和去处都已被迷雾吞没。骑士在雾中倚着剑喘气,满脸焦虑与恍惚。


骑士挥剑想要对抗雾中的恶龙,却在剑上看到了自己的镜像。


想,慢慢想,不着急。


我喜欢文科的不确定和多变,喜欢思想碰撞的可能性。我在书上画线标注的,是王尔德的唯美和幽默,马尔克斯的叙事结构,北岛的诗意,黑塞的思考。我喜欢用微积分步步推导圆柱体惯性计算公式的严丝合缝,也喜欢啃下一页《存在与时间》的抽象定义后,画思维导图理清海德格尔的逻辑的快感(这也是我喜欢哲学的原因)。


我也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可爱朋友,陪我从“晚餐吃什么”聊到表达真我,从彩色墨水硫酸纸聊到乔伊斯的《尤利西斯》算不算现代主义文学,从实体的哲学定义聊到审美的主观客观性,从星巴克的冰摇红莓黑加仑聊到加缪的存在主义和西西弗斯神话,从柏拉图的形而上聊到笛卡尔的沉思,从基因工程与人工智能聊到实现绝对共产的可能性。


自诩骑士的高中的我,开始坚持一些“old-fashioned”的事情:电子书简单易得,我却还喜欢摩挲纸质书页,闻上面的油墨味。我喜欢手写信的触感,尽管我的字奇丑无比。(最近刚头脑发热买了钢笔和墨水,发誓要好好练字。)我关了朋友圈,只偶尔点开好朋友的动态。面对面聊天时,我把手机放得远远的,喜欢上目光相对的温暖。我喜欢上城市漫步,走过一个又一个街角的小惊喜。我喜欢上坐车经过猎德桥时,看江上层峦似的云山——浓郁的积雨云,阳光镶嵌的金边加上丁达尔效应——简单的感动。华附四月木棉飘絮的时候,我想到薛宝钗的“好风凭借力,送我上青云”,又有了盘发戴簪的古风情结二三。我喜欢上漫无目的的想象:墙里有偷偷翻涌的红砖龙,西湖醋鱼半夜从湖里爬出来偷醋吃,而我们都是某个大型游戏里的NPC,生活在虚拟现实里面。我也喜欢真实地活着的小确幸:妈妈做的菜端上桌,我眼睛都可以发光。


好像,我找到答案了。我所钟爱的、所追寻的,我在洛克王国花掉每一个咕噜球作出的选择,都隐约指向了那个答案,那个充满矛盾,又在矛盾中变得完整的我。


我开始刷刷刷地写文书。黑森林的浓雾骤然散去,开出大朵大朵的绣球花。

//(我的答案?不能写在这里,不然读者被误导就不找自己的答案了嘛)//


而以上,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高中生,在HFI・洛克王国过得充实开心的故事。


最后,感谢我的爸爸妈妈,一如既往地做到和我理性沟通无障碍,全力支持我打怪升级,还让我的日记本记满了各种好吃的东西。


感谢HFI可爱的魔法老师们让我真心实意地爱上学习。尤其感谢卫乔尔和我聊了五小时人生观(那次谈话从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我的一生,让我开始思考哲学对我的意义,还推荐了很多对我世界观和大学文书都影响很大的书),还有教GE的魔法师Delia和我聊“决定论是对的,那人生有什么意义”(让我意识到决定论和自由意志的绝对一体性,解决了小说逻辑链的困境,并让我在大学面试上成功吹水)。


感谢我的好朋友们,感谢哲学社,感谢URTeacher,感谢辩论社,感谢Fusion大家庭,感谢FreeHug那天和我拥抱的小可爱们。感谢哲学家们,感谢作家们,感谢音乐家们。感谢HFI的猫咪,和木棉,和一切。